美🐰。傻 🐰。宠爱兔兔,人人有责。

似梦非梦

我来找虐了

生活使人现充:

七月的天,简直说变就变,宽阔的柏油马路上刚才还是人来人往,顷刻间消失得干干净净,零星的行人也都步履匆匆,几乎不作任何停留,高温已经笼罩这座城市好些时候,见不得一丝凉爽,也许腾云驾雾的海龙王终于肯屈尊去听一听来自人间的抱怨,允许躲进袋子里的乌云遮住阳光,一瞬间风云涌动,龙蛇翻滚在叠层的白浪之间,闪电避开一道火光打碎了龙的身形,在震耳欲聋的响声彻底吞没天地之前,暴雨倾盆而落。


“什么鬼天气。”雨水把时樾的衣服揉成一团湿淋淋的抹布,饱吸了水的棉质布料紧紧贴在他的胸口,勒得有一丝喘不过气,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甩开腿急忙躲进最近的地方,“希望别下太久。”他还有一个不算太重要的邀约,就在半个小时后,时樾挑起眉毛,眼前的雨像是攒了许久的怒气定要彻底来一次爆发,他用力扯了扯领口,祈祷它就像来的突然一样,去的也能迅速。


生活往往事与愿违,这场雨短时间内没有丝毫停下的的迹象,无事可做,时樾只能开始找些能打发时间的事情——比如观察建筑。他刚才来的急匆匆,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周围,说真的,在两道极富现代化的房屋中它可真算特立独行的,与极尽张扬的邻居不同,它是低调而内敛的,这座被遗弃在新世纪的小洋楼蜷缩高楼之间,沉默的伫立着,日复一日注视来往匆忙的行人,墙皮被岁月侵蚀剥落了大片,铁制栅栏甘做守护玫瑰的荆棘,温柔的将一切抱进怀里,牢牢圈起那些杂乱的野花和爬满墙壁的爬山虎,雨从世外而来,带来了喧嚣和脱离时光的沉默,一如他这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时樾不得不承认,尽管他爱死现代设计,有时也会因留声机醇厚的女音而去迷乱那个战火纷飞的时代。


“介意进来坐坐吗?”


他几乎被吓了一跳,幽魂一般的嗓音像一抹随时都会散开的微风,从后面突兀飘过他的耳尖,时樾全身上下的汗毛集体玩一把起立,滑腻感攀上指尖,紧接着冷汗打湿了碎发,湿漉漉贴着额头,这令他的脸色看起来苍白至极,似乎刚生了一场大病,他压根没发现身后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人,没有任何征兆,门被打开了,露出空荡荡的走廊,时樾回头的时候攒了满肚子的脏话,嘴边溜了一圈,又不得不咽了回去——门后走出来一个老人。


这令时樾感到感受一点安心,女人,孩子,老人,当你以为自己即将面临某种威胁的时候,却发现对手是他们有那么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不仅仅是出于体型上的优势,更多是因为他们性格上的无害性远比青壮年男子好上许多。时樾飞速打量了一眼,拐杖,微笑,还有影子,谢天谢地没有灵异事件,他放松了一点,并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一丝可笑,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谢谢,我想这雨应该快停了。”


言下之意,不愿意多过麻烦。


似乎老天爷都要和他对着干,话音刚落,外面的雨落得更急、更猛了,带着一张尴尬又歉意的脸,时樾跟着老人的脚步踏进门里,“这是我一个故人的房子,他是个恋旧的人,不怎么喜欢改变,我帮他看管了五十多年房子,明天就要离开这里,去国外了,趁着还没走,我今天过来,处理一下剩下的东西。”他一边走一边听着老人絮叨,这令他感到一点安心,长久未曾更换照明设备依旧坚挺在岗位,他看过去,珐琅的玻璃一半仍在招摇的展示炫目,一半已经剥落了色彩,空余朦胧的雨打在毛玻璃上,又丑又难看。


头顶的灯泡闪烁两下,仍然忠于职守洒下昏黄的光晕,羊绒毯子一直铺到了客厅,大理石桌是洁白的,整齐摆满了陶瓷烧制而成的精美餐具,主座触手可及的地方放着两张陈旧的报纸,显然他的主人十分喜爱阅读它们,白瓷瓶里插着一株红色的玫瑰,娇嫩花瓣沉甸甸的弯腰,上面还残留纯净的露水,一切看起来都是这么井然而有序。


时樾放缓了呼吸,他能想象到这里全盛的景象:灯火明亮的客厅,洋楼的主人应该就在这里招待客人,他们高谈阔论,到处都是笑声和酒杯碰撞的响。说来可笑,他竟觉得自己每走一步,属于现代的气息就减少一分,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告诉他,他并不是一位偶然经过小洋楼的过客,而是踏入了一个真正的民国时期的人,不过是生错到了二十一世纪,门就是那条分割线,进来和出去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天地。


“抱歉,这里太昏暗了。”老人饱含歉意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深思,他看着对方拄起拐杖慢慢靠近一个柜子,伸手在抽屉里摸索,像是要找什么东西却半天没有找到,对方的眼睛已经坏了许多,很不适应这种光亮,只能倚靠手指的摸索。时樾走过去,脚步在客厅里传来清晰的回响,尽量用不太擅长的温和语调问道,“想找什么?让我来吧。”


他的话某种程度上触动了对方,一点锐利的锋芒从镜片遮挡的边缘泄露了出来,直直射向时樾的后颈,不等他细想,老人用拇指推了推厚重的镜片,那点锋利又尽数收敛了回去。“人老了……”他喃喃自语摇了摇头,后退一步,把位置让给了年轻人,时樾顺势上前接替了他的寻找工作,湿答答的衣服被结实的臂膀撑起一个优美的弧线。


“抽屉里有一个手电筒。”他说。


事情交给他显然容易的多,时樾很快就把手电筒拿了出来,银锡的外壳已经被磨掉一圈,裸露出深褐色的手柄,尤其是拨动开关那里,磨损最为严重,一个年代久远的老古董,他试了试,意外发现还能使用,对比现在两个月就坏个彻底动不动摆工的东西来说,它的质量真的好到过分。


“小鬼子常用的型号。”老人的嘴角微弯,说话间却轻描淡写的骄傲,“不算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战利品,军人。


两个关键词飞快闪过脑海,时樾肃然起敬,连那不太方便的右脚也成为战争的一份子,弥漫硝烟与炮火的气息,他用余光打量对方,说真的,老人的气质一点也不像一个打仗的士兵,他没有尸山血海里刨出来的一往无前,中指磨出的硬茧倒更似常年执笔的文职人员,或者一位精英海归,所以从一开始时樾就不曾向士兵猜测。


“我去给你拿条毛巾和换洗衣物。”老人在他身边说道,“年轻人,你喝茶吗?”


时樾犹豫于是否太过麻烦,最终却还是屈服于干净的衣服和热腾腾的茶,但当他刚表达出帮忙的意愿,立刻被对方拒绝了,“我还没有老到不能动弹。”他腰板挺的笔直,斜睨过来一眼,“至少泡茶还行。”


老人离开了这里,留下时樾独自呆在客厅,他谨慎的选了餐桌旁的一个座位坐下,沙发都被罩上了防尘布,也只有这里还能落脚,他懒洋洋靠着背椅支起左腿,整个身体处于极度的放松之中,灯光照亮他的面孔,呈现一种温暖的色泽,剥落色彩的玻璃映出窗外倾盆而落的暴雨,他用食指来回敲打膝盖,哒哒,哒哒,屋子里再没有别的声音了,这令他觉得自己就像被隔绝于是世了。


钟表的秒针才刚刚转了不到半圈,他已经等的有些无聊了,鞋尖无意识叩了几下地毯,左右无事可做,出于好奇,时樾还是把报纸拿了起来,想要一探究竟,尽管他觉得随意触碰别人东西的行为不太礼貌。


页面上了年代已经有一点发黄,边角的地方蜷起来一块,上面还有一些涂抹的痕迹,内容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约莫是明春三月甘九日,长沙大捷,这类关于战事的报道,正中央是一个男人军服笔挺的黑白印刷照片,眼神锐利如刀片凝视镜头,哪怕隔着一段岁月,你也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威势,时樾眯起眼睛查看,发现下数第五行的一个名字被人为用铅笔轻轻圈了起来,很淡。


张启山。


抗战将领,时樾猜测,鉴于老人言辞透露出他曾当过兵,或者说接近过当兵的人,他们也许是朋友,或者这个张启山就是洋房的主人,老人口中的那位故人。他又继续翻下去,突然有一个惊奇的发现,每一页,每一页,只要有这个名字都会被细心的圈起来,报纸的夹缝中还留下一些零散的句子,一种沉稳的笔锋用黑色的钢笔写着“合二姓以嘉姻”“礼同掌判”“敦百年之静好”,中间一定缺了几页,时樾知道那应该是什么——“礼同掌判,合二姓以嘉姻,诗咏宜家,敦百年之静好,此证”,酒吧里来的很多小妮子就迷恋这种战火中诞生的鲜活爱情,她们醉生梦死,却也渴望缔结姻缘托付半生,十足的矛盾体。


翻到最后,那支笔的主人在末尾轻轻写了一句“文世倾”,然后又玩笑般补加了一个“张夫人”,那些字很快被铅笔涂抹,下笔并不太重,显然另一支笔的主人并不是真心想覆盖它们,凑近仍能看清钢笔所写的内容,或者只是出于羞怯,匆忙在下面添了一笔“张启山”“文夫人”,他的笔锋显然更加圆润无害,都说字如其人,时樾莫名觉得它是属于老人的,那是时间也打磨不掉的风骨。他的视线落到报纸的尾端,后面又换成了冷硬的钢笔字,遒劲有力的在“文夫人”后面接了一个“批准”,附盖一份私章。


张启山,文世倾。


时樾长久凝视这两个名字直至视线略微有些模糊了,大脑却没有丝毫的印象,当然了,即便是专门研究这段历史的专家,也不能保证陈旧纸片里见到的每个名字都认识,他只好把报纸放回去,谨慎的使它们保持原样。二楼的楼梯拐角传来轻微的响动,他抬头,老人拄着拐杖从上面走下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端着托盘的年轻人,感受到时樾毫不掩饰的打量目光,年轻人低下头,抿嘴笑了一下,“你可以叫我Kevin,文先生的养子。”他把托盘放在时樾的手边,又扶着文先生在主座慢慢坐下,“我的衣服你先试试,如果不介意是穿过的。”


文先生。他咀嚼这个称呼,想来报纸上的文世倾写的果然是他。


“时樾,我的名字,它们看起来很舒服。”时樾把袋子给接了过来,表情十分友好,他因此得到Kevin一个腼腆的眼神,幼鹿一般湿漉漉的,涉世未深的小天真,他询问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更换衣服,文先生给他指了方向,换掉的衣服搭在胳膊上,他正愁怎么带走,对方早已想到这点,贴心的在袋子里放了一个隔水小包,尽显一个家族招待客人时方方面面的周到。


时樾拎着东西回来,发觉文先生已经不见踪影,只有Kevin坐在灯下整理那份报纸,隐藏着秘密的报纸,注意到时樾疑惑的目光,他下意识表露一个歉意的眼神,解释道,“文先生身体不好,已经去休息了。”


毕竟年纪大了,时樾理解地点点头,拉开一张凳子在他身边坐下,“你们这边习惯是把养父叫做先生吗?”他又见到对方露出了那种惯常的笑容,甜得像糖水里咕噜翻滚的泡泡,“抱歉,如果不能说的话,就当我多嘴了。”


Kevin摇摇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习惯了喊他文先生,早些时候我被丢弃在国外,是文先生捡到了我,教导我一些东西,某种程度上我更像他的学生,文先生也不介意这些形式上的称呼。”说到这里,他像是想起什么,伸手把装湿衣服的袋子接了过来,几步过去扯开沙发上的防尘布,“衣服放在壁炉旁边会干的更快,正好屋子里的熨斗没坏,如果它们干了,临走时我还可以帮你熨一下。”


“不用……”拒绝的话尚未出口,Kevin不由分说将时樾推进沙发,“你在这里休息,好了我会叫醒你。”他直接抱着衣服上了二楼。


行事还真够风风火火的。


时樾深深吸了口气,肺叶里顷刻间填满了茶的醇香气息,屋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吊灯被风吹得来回晃悠,在地面投下摇乱的碎影,茶香也熏得人骨头发酥,他们还真放心留一个陌生人在家里,他撑起下巴懒洋洋靠着扶手,外面的雨水在抽打玻璃窗,落进昏沉的大脑激不起丝毫回响,他瞌睡着,手指从膝盖垂落。


乌云密布,凉风袭过走廊,攀满墙壁的爬山虎吹得摇摇晃晃,蜷缩的叶片抚过窗沿,一阵冷风钻进脖颈令人浑身发凉,时樾被激得一个发抖,猛然睁开了眼睛。


院子里杂乱的野花中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那身影在黑暗中缓慢的移动,垂着头颅,一步一步,靠近窗户边缘,待贴近了一些,时樾借着不算明亮的灯光终于看清那是什么了。


那竟然是个烧焦的躯壳,皮肉上交错着黄色的凸起脉络,满身焦糊的味道透过房屋的阻挡钻入客厅,使得吸入肺叶的每一口都含着火焰的气息,扭曲的面孔紧紧贴向窗户,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就是它的眼睛,凹陷的锁骨里镶着一枚金色的勋章,它抬起胳膊,不断拍打玻璃。“让我进来。”沙哑的,粗砾的,完全不似人类的嗓音从这古怪的生物口中发出,“让我进来,我回来了。”


时樾看到这一幕,后背起了一层白毛汗,他这会儿血压飙升,心脏加快,几乎快要飞出嗓子眼了,“做梦。”他暗道一声,迅速把窗户的锁紧,短短十几秒的时间,他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汗水令棉质布料紧紧贴着皮肉,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


落锁的声音惊动了对方,它意识到窗户绝不会为它而开,一步一步后退到院里,眼睛却依旧直勾勾盯着窗户,仿佛下一秒就会破窗而入,尽管隔着一层,时樾依旧觉得全身发冷,警惕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我活下来了。”它似哭似笑,黑洞流下了浓稠的鲜血,反复说着,“我活下来了。”


“我已经活下来了,为什么不让我回去?”


那个可怖鬼影嘴巴里发出洞箫一般呜呜呜的声音,回响在洋房里令人觉得一阵毛骨悚然,沙发、桌子、椅子,时樾粗喘着气,他把一切可用的东西都用来堵住窗户和门,确保它们不会被这鬼影轻易损毁,焦尸忽然扑了过来,竭力用指甲抓挠窗户的缝隙。


“让我进去!”它愤怒地嚎叫,“我活下来了!从那场大火,从那个必死的局里活下来了,哪怕这么多年不人不鬼的活着!”


被它盯着简直就是一场噩梦,时樾冷汗淋淋,竭尽全力才能抑制住喉咙里即将滚落的尖叫,他拒绝再去多想那些可怖的传说,或者影片里闪现的片段,这只会令他更加惊恐。焦尸的嘴巴动了动,“这是我的房子,我的地方,我的家,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去?”黑色的眼眶最后冷冷看了时樾一眼,嗓子里发出介于悲伤和绝望之间的咆哮,“——世倾!”


手指已经触上了他的肩膀,时樾下意识拧住那截骨头用尽全身的力气,他浑身湿透,猛然抬头却看见Kevin温暖的面孔。只是梦而已,时樾不安的喘着粗气,脸上湿漉漉一片,刚换好的衣服粘腻着皮肤,Kevin正担忧的看着他。


他仍然坐在小洋楼的沙发里,茶杯,托盘,精美的餐具,什么都没有变,文先生坐在餐桌旁边,外面已经放晴了,阳光透过玻璃炫目的色彩在地面上形成一道小小的彩虹。


“发生了什么?”Kevin把茶杯塞进时樾的手里,冰凉的指尖瞬间有了暖意。


“……窗户……鬼……”时樾语无伦次,牙齿不听使唤在嘴里打架,他紧紧闭上眼睛又靠了一会儿,在两人安抚的眼神里终于镇定下来,他深吸一口气,为自己竟然被噩梦吓醒感到不可思议,那梦实在是太真实了,真实到几乎就像他真的经历了一切,“抱歉,一个噩梦而已。”他不好意思垂下脑袋,“……有点太真实了,我没反应过来。”


文先生微笑点头,温和的问他,“介意说说吗?也许会让你感到好受点。”


“谢谢。”时樾举起杯子喝了一口白水,掩饰自己的尴尬,“我、我梦到了一具带着金色勋章的焦尸,跟照片里男人肩膀上的那枚差不多,除了——看起来级别更高。”他冲两人比了一个歉意的手势,“抱歉,我看了一眼报纸。”


文先生瞪大眼睛,好像他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不过时樾并没有注意,而是接着说道,“它一直试图闯进来,还在不停的说话。”


“他说了什么?”文先生眼里闪过一丝焦灼。


“没什么。”说出来果然好受多了,时樾仔细回忆残留的梦境,“它说自己从火焰里活了下来,翻来覆去一句‘我回来了,让我回家’什么的。”说到这里,他又补充道,“挺奇怪的,它还在最后喊了文先生的名字。”


“什么?”


“世倾,它在喊世倾。”时樾一口喝完了茶水,耸耸肩,“然后我就醒了。”


“……启山。”文先生喃喃自语,丢掉拐杖向房顶跑去,Kevin没有急着去追,先站了出来,脸上再没有那种又甜又软的笑容,反而摆出一副送客的面孔,“时先生,你的衣服已经弄干了,我送你。”


“不是,我……”时樾一时没反转过来,刚才还热情留客的两人似乎在一瞬间拒绝再分享这片私人领域,将他毫不留情驱逐,Kevin静静站在那里,冰浸过的眼睛穿透他的身体,隐隐透露出一种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他也不再自讨没趣,挂着礼貌的微笑同对方告别,走出这座洋楼。


“张启山!”


那是文先生焦急的声音,时樾看见Kevin的脸色渐渐苍白,活泼的色彩从眼里剥落,但他什么也没有说,擦身而过,有些伤口不是别人能轻易触碰的。


暴雨打残了盛开的花朵,时樾站在与梦里相同的地方呆了一会儿,院子的正中央,地面上没有脚印,也没有任何剥落的皮肤,鲜血,或者任何怪物的鬼影,窗户是完整的,没有黑洞洞的眼睛向里面探看,他仰头,风声把声嘶力竭从楼顶送了过来,他听见那又哭又笑的破碎嗓音,“张启山,你回来看看!我就在这里,在我们的家里!”文先生梳理整齐的白发被吹得凌乱,他毫不在意,每一声每一声都用尽全力向外呼喊,“张启山!求你回来——”


哪怕风能将声音传的再远,被时光遗忘的地方依旧无人回应,Kevin站在二楼的窗口沉默的俯瞰花园,楼顶只有文先生孤零零一个。


时樾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洋楼驻守在原地,铁栅栏将它连同里面的人一隔绝,他在等车的间隙,查了一下张启山的生平,在一连串辉煌的勋章末尾,一句短短的话终结了全文。


张启山,一九三八年一月十三日,文夕大火中,与城共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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