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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被惊醒,尚在剧烈喘息,心跳声响格外清晰,看到与梦中一样的半开的玻璃窗和被风吹起的纱帘,惊恐仍未散去,抬手一抹,额上脖颈上都是汗水。
天才透出点晨曦来,陈伟霆转头看到仍在熟睡中的人,也没有想要去打扰他的意思,悄然下了床。
走到洗漱台前,一抬眼便见到自己身上的斑驳痕迹,胃里泛上来些许反胃感,匆匆低下头迅速洗漱完。
吴亦凡是在天光大亮时才醒转过来,手下意识地往身边一探,触及空落落一片,顿时心里一沉。
“William?”
他立刻起身去找,心脏开始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震颤,手在发抖,浑身都在发抖。
屋子里没有任何声音给他回应,跑到屋外大声呼喊,只有海浪翻滚的嘈杂水声。
他深呼吸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尖嵌进掌心硌出疼痛,这才想起来被搁置在房间里的手机。
拨打的号码一直无人接听,挂了电话又打给大伦。
“William在拍最后一场戏了,”大伦顿了一顿,听出了吴亦凡语气里的急躁,“他没跟你讲?”
“好的,我知道了。”
陈伟霆突然瞥见吴亦凡的身影,身形陡然一滞,导演叫停了拍摄,他不着痕迹地移开眼神,开始拍摄第二次。
吴亦凡捕捉到了这个稍纵即逝的细微的动作,他知道他看到自己了,他却不走过来,也没有任何举动或者表情,甚至是眼神短暂的接触。
他坐在车内等了很久,有人进进出出,却不见等的那人来。
后来天色渐晚,片场里穿来鼓掌和庆祝的热闹声音,人陆陆续续离开,灯火也一一熄灭,逐渐安静下来。
他看到他熟悉的背影了,但也只是背影而已。
电话也未曾回过。
前往机场的时候吴亦凡没有一点犹豫,甚至感觉到自己有点可笑,来时的路上还在为他开脱,是他不忍心打搅自己的睡梦,是他想要早点结束拍摄可以多些时间相处。
自己昨晚说的那番话,今日他又不肯信,存了心拒绝自己,昨晚的旖旎只当是身体的冲动。
随他吧。
陈伟霆知道吴亦凡走了,屋里没有他的东西留下。
床单被套枕套都因为昨天的血迹被换掉了,只有一点极淡的气味留存着。
他把手机从静音转成有声状态,放置在枕边,又拿起来看通话记录里的三个未接电话。
他在期待会有什么新的消息,可又想起吴亦凡转身离开时的表情和背影,他不是没有一丝动容,那一个镜头重新拍了四五遍,他怎么也进入不了状态。
后颈在辗转反侧时被牵扯到泛起些疼痛,指尖在那里停顿了许久,有些微微颤抖,又一次神经质般地用力抠破了才结痂的伤口。
疼痛刺激得眼泪迅速泛起,眼眶发热鼻尖发酸。
他一夜未睡,他不敢睡,怕梦到什么。
回到北京的住处已经是凌晨两三点,身体疲惫不堪,心里依然烦躁混乱,从酒柜顶格里找到以前放起来的烟盒和打火机。
吴亦凡已经很久没有抽过烟,他担心会影响到陈伟霆的身体。
蓝烟被吸入吐纳,他的头脑却遏制不住地在回想,无法平静下来。
他摁灭了烟头,又在酒柜里取出一支酒来。
他向来是喝不醉,可今天才只喝了半杯就觉得有些昏沉,恍惚间突然想起来他们之间从来没有真正做出过承诺,从来没有说过“爱”字,只是点到为止。
回国之后又是繁重的工作,陈伟霆也没有精力去再想些什么。
常常练舞练到深夜,明明体力快要用尽,可还是要面对镜子一遍一遍像是不知疲倦地重复。练到最后支撑不住跌坐在地板上,怔怔地,直到敲门声响起才回过神。
走出门时发现深秋的夜晚已经很凉了,夜风一起,他忽然想起吴亦凡的外套来。
后来吴亦凡去了广州,找了一个毫不起眼的位置看舞台中央正在全神贯注地表演的人。
彷佛是天生就为舞台而生,聚光灯下闪耀迷人,一举一动都牵扯所有人的心。周围的尖叫声呼喊声一直不曾停歇下来。
他看着他,心里涌出来许多情绪。
像是又瘦了些。
生日快乐。他轻声地跟着全场一起说了祝福。
站着看完了整场生日会,挪开脚步时觉得有些腿脚泛酸,低着头跟着涌动人潮离开。
后来再次碰面是在北京一起拍电影的时候,对手戏还没开始拍,吴亦凡握着一杯热水坐在场边休息,看着陈伟霆拍完一幕戏低着头走过来,在一旁的一张躺椅上躺下去,拉过薄毛毯侧着身蜷着,像是十分倦怠。
深色毛毯遮住了大半张脸只剩一双闭着的眼,那双眼底下有淡淡的青色,吴亦凡多看了一会儿。
像是感受到视线,那双带着浓重睡意的眼缓缓睁开,迷迷瞪瞪地望过来,轻缓地露出极浅的笑意来,又闭上了。
吴亦凡一晃神想起有一晚他蜷进自己怀里闭着眼欲睡时嘴角上扬的样子,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什么。
他看到那只手攥着毛毯边沿,先前骨节分明的手现在看起来有些清瘦得过分,他忍不住心疼起来。
上场拍戏之前,吴亦凡起身想去将那只手藏进毛毯下。肌肤相触间那双眼睁开,看到面前的人是谁后又略显无措地想要抽回手却被握住了,手心的温热熨贴过来。
低垂着眼,将手放进去,将毛毯掖了掖,抬眼看到那双眼半阖,眼睫轻颤。
心里又是闷胀一阵。
临散场时是近深夜,导演和演员一众人纷纷说着要去吃夜宵,吴亦凡本不打算去,看陈伟霆被其他人拉着加入了也就没再推辞。
跟着进酒店时吴亦凡走在最后头。
夜风一吹,前面的人瑟缩了一下,拢了拢外套帽子边沿的一圈毛毛,登上台阶后转过身来看了看又继续往里走。
饭桌上众人胡吃海喝,喧闹嬉笑。
陈伟霆窝在座椅里笑着听其他人谈天,时不时插一句。
其他的人见他端着的杯子里是饮料,吵吵嚷嚷着要给他换成酒,吴亦凡见他轻轻扒拉着领口为难地摆着手,心想大概又是过敏了,开口说了句“导演,时间不早了,我家离这儿远,先走了啊。”
导演看了看时间,“行吧,也差不多了,明天大家还得继续,今天就到这儿吧。”
吴亦凡看见陈伟霆松了口气似的,眼神交汇了一瞬又移开了。
第二天的拍摄有条不紊地展开。
疲惫感如影随形,打斗奔跑的动作消耗了大量体力,陈伟霆走到一旁稍作调整。
场内人员忙碌地来来去去,吴亦凡就在不远处,没有下来休息,还在原地看着翻看着剧本。
突然场内有人惊呼,大家的注意力随之被吸引过去——
一旁的电影灯架被意外掉落的道具箱砸到,随之摇摇晃晃就要倾倒,而吴亦凡恰好就在它前方,眼看着就要往他砸去,陈伟霆顿时心绞紧了下意识地往前冲。
紧跟着有两三盏灯滑落下来,灯管砸在地上顷刻间火花飞溅。
灯管爆裂的巨大声响震得吴亦凡有些耳鸣,大脑短暂地一片空白,周围顿时的混乱让他意识到出了事,身上压着的人的闷哼唤回了注意力。
所有人手忙脚乱地围上来将压在陈伟霆背上的的灯架挪开,又将倒地的两人扶起来,各自的助理匆忙将人带到一旁安置下来。
吵吵嚷嚷之中陈伟霆听见有人正在急急地唤着自己,可后背的疼痛让他发不出声响去应。
吴亦凡顾不上其他,先前刻意的假装在瞬间消失殆尽,他心急心乱到怒火突发,拨开人群朝着陈伟霆的方向走过去,指着片场里的一片狼藉冲着他几乎是吼着,“你冲上来做什么,知不知道多危险!”
陈伟霆抬头看到吴亦凡带着怒意的表情,一愣怔,明明是为了保护他自己才被砸到,他非但不来感谢反倒是对着自己发火,背上一阵阵的钝痛让他感到委屈起来。
吴亦凡见他不说话,本要继续发作但却望到那双眼里有些湿意眼角泛红,想着大概是疼得紧了,又急忙在他面前半跪下来,盯着面前苍白的脸,紧握住那双手臂,“有没有受伤?疼不疼?”
他想说疼又想说不疼,他想说背上疼又想说胸口疼。
“说话啊”
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紧皱着眉摇着自己手臂催促着自己答案的人,陈伟霆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吴亦凡怕陈伟霆伤到什么地方,不顾在场的人说什么,扯过低着头闷声不吭的陈伟霆就离开片场。
“基本没什么问题,只是有些瘀伤而已,记得按时搽药就好。”
“医生您确定没问题吗?”
“放心吧,检查结果显示一切都正常,不用担心。”医生眼角一跳,将药膏药油病历全都交付给陈伟霆的助理,极耐心地又一次回答了吴亦凡从一进门到现在一刻不停的发问。
吴亦凡这才将一直悬着的心放下,转身去看立在一旁正在穿外套戴口罩的陈伟霆,有些迟疑地开口,“William……”
“嗯?”声音闷闷地从口罩里传出来。
吴亦凡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我送你回去吧。”
双方的助理都识相地先离开了,回酒店的路上自然是吴亦凡开的车。
吴亦凡时不时地去看一旁坐在副驾驶往窗外看风景的陈伟霆。
他开得平稳,一路上也没有什么话,在一个路口停下来的时候看到他靠着车窗睡着了,腰背却直着,皱了眉。
下了车之后吴亦凡拎着药跟在走得慢慢吞吞的陈伟霆身后,上了电梯之后见他后知后觉地露出了点无措的神情。
临了在房间门口,房卡刷了好多次才打开门,陈伟霆转过身伸出手要接过药袋子。
吴亦凡踟蹰了一会儿没递过去,“上药你自己行吗?”
“没事的,我会找助理帮忙。”
“可是你现在就需要搽药。”
陈伟霆敌不过吴亦凡的执拗,一犹豫就让他趁机挤进门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在沙发边沿坐下,陈伟霆有些别扭地撩起了衣服下摆往上拉。
背上是大片的红痕,有些地方已经泛起青紫,这人本就生得白,这下受的伤便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William……”
“怎么了?”看不到身后的人的表情,侧过头问。
“对不起。”
“我只是帮个忙而已……”话语忽然被倾身过来的人打断。
他忽然忘记有所动作,身体在被接触时有一瞬间的僵硬,呼吸凝滞。
极轻地将身前的人环入自己双臂之中,生怕弄疼他一分。
熟悉的胸膛和气息让陈伟霆有些鼻酸,轻轻挣开了环着自己的手臂,转过身,去环上对方的肩背,“你怎么才来。”
你怎么才来。
你怎么才来靠近我。
tbc
一点都不像abo的ab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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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见小红心小蓝手和评论唠